【TechWeb】5月30日消息,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个人公众号发布近日对话华大基因CEO尹烨的文章,两人对生命密码、人如 何释放压力、人如何自我调节、从生物科学看如何培养孩子、生命的意义与自由意识等等话题进行了对话交流。
以下为对话全文:
本文内容来源于抖音直播“俞敏洪对话尹烨”
01. 《生命密码》
俞敏洪:尹烨老弟好。
尹烨:俞老师好。
俞敏洪:上礼拜我读了《生命密码3》,主要讲人类和疾病、瘟疫、传染病的斗争。人类面对一场又一场瘟疫、传染病,在几千年不断抗争中发展了自己的抵抗基因,产生了免疫力和抗体。比如我3岁的时候得过肝炎,现在我还有相应的抗体。在20岁时我又得了肺结核,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一年,你书中提到的链霉素,是我用了整整一年的药。如果没有现代医学的发展,我可能早就命归黄泉了。现代医学拯救了我的生命,也拯救了千千万万的生命。
你写了那么多有关传染病的前世今生,包括历史上的西班牙大流感,以及今天我们正在面临的新冠。你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什么?为什么要写这么一本关于人类与传染病的书?
尹烨:我觉得人类太狂妄了。很久之前人类对传染病的认识还是“瘴气”、“上帝降罪”,后来我们知道传染病的病因是病原体,比如病毒、细菌等微生物。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,我们对传染病的认知越来越准确,但人类的一般特点是,手里拿着锤子,看什么都是钉子。
上世纪40年代后期,我们掌握了抗生素的使用方法,从青霉素开始,链霉素、土霉素、金霉素慢慢出现,大家突然觉得我们对感染可以毫无畏惧了,我们又变成地球之王了。隔一段时间后才发现,地球之王还是微生物,因为微生物在地球上已经待了几十亿年,而从农业社会开始算起,人类也才“统治”地球一万年。在这个过程中,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各种办法,微生物早已尝试过。
但人类太自大,就像马克吐温讲的,“我们总是踩着相同的韵脚,前人犯过的错误,后面继续犯错,不断地自大。”书中的SARS和新冠都是我亲历的。我写这本书最大的感受在于,人类必须有敬畏,必须和地球上的众生,尤其是微生物,更好地和平相处,不然人类没有未来。比如现在的多重耐药结核菌,长期来看,它的影响要比冠状病毒厉害得多,但现在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。
俞敏洪:人类需要进步。面向未来,是不是每过几年,不管科技、生物学如何发达,人类都必然经历或大或小的、和微生物共存或战斗的考验?
尹烨:是的,而且频次会越来越密、越来越剧烈。因为人口密度原因,以及交通工具的使用与发展,人和人之间的连接只会越来越密。我们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携带了各种各样的微生物,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人类不可能逃开微生物,所以还是尽可能友好相处,共同分享蓝色星球,才是最适之路。
俞敏洪:我读你写的《生命密码》三本书时,还做了笔记,能给我们分别介绍下这三本书吗?
尹烨:最开始我是在喜马拉雅上做了很多的音频节目,后来写了很多文章,于是很多人建议能不能写本书?于是我就选了一些自己认为有趣的话题,写了《生命密码》。
生命科普的书很多,但能把“基因”写进去的并不多,不仅是中国没有,全世界都没有。我把每一个完成测序物种的基因组都列了出来,叫生命周期表。像以前大家背元素周期表,以后一定会背基因组多大、多少条染色体、基因的作用等等,就像您当年教英文一样,您教的是一种人类的语言,我教的是生命的语言。《生命密码》更多是入门书,里面有动物、植物、疾病,还有一些黑科技,比较适合对生命科学感兴趣且没有太多基础的人。
俞敏洪:我读了第一本之后,一下就沉浸进去了,解答了很多我作为一个文科生完全不理解的问题,给我的感觉就是生命很奇妙。
尹烨:是的,10岁的孩子,只要识字量在3000字左右,就可以读《生命密码》。《生命密码2》比《生命密码》又进一步,因为在《生命密码》之后很多人给了很多意见,我就把《生命密码》当中大家愿意听的再加强。原来《生命密码3》也想继续这样写,但在写《生命密码3》的时候,新冠来了,就写成了《瘟疫传》。这里面有两次我亲历的事情,有非常多我个人的照片,比如SARS期间、新冠期间的照片都在里面。
俞敏洪:我发现你写的每一场人类瘟疫都带有中国元素,中国古代人怎么做,中国抗击各种瘟疫和疾病的过程是怎样的,看完之后,我也对我们目前面临的疫情状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
我有个很好奇的问题想问问。我小时候,农村孩子一般都比较不在意卫生,父母也常常说“不干不净吃了没病”,这句话你觉得有一定道理吗?
尹烨:有一个公共卫生假说认为,很多疾病就是因为太干净才产生的,比如脊髓灰质炎,即小儿麻痹症,就是因为孩子没有机会接触到微生物产生免疫,到后来病毒来了,就会引起一次不可逆转的、严重的、甚至终身永久性的损伤。
还有,一个人到了国外,如果出现的哮喘症状一般在七年左右,很大的原因就是环境太干净。另一个说法就是菌群失调,就像我们说的水土不服,本质就是菌群问题。山西有一种特产叫炒祺,就是把面粉加鸡蛋、加油等配料,在白土中炒熟来吃,其实有点像吃土。
俞敏洪:这有用吗?我们小时候不只吃土,我记得当时有一种病,小孩得了之后会变得特别瘦,找不出病因的时候,村民就会把用了比较久的马桶里的马桶垢铲下来,煮汤给小孩喝。
尹烨:是的,现在有一种医疗技术叫粪菌移植,就是这个原理。粪菌移植现在是非常成熟的技术,北京301医院、南京军区总院都可以做。相当于肠道菌群失调之后,拿点健康的肠道菌群给补上,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直接用药。
俞敏洪:我已经十几年肠道失调,动不动就拉肚子,以前拼命吃抗生素,后来知道吃抗生素对身体有坏处,就改吃益生菌胶囊,吃了以后有所好转,但也没真的好,像我这种积累比较久的肠道菌群失调,还有调整的可能性吗?
尹烨:当然可以。人肚子里的细菌是我们的好伙伴,但如果我们不好好对它,它就会找事,要么便秘,要么腹泻,甚至会造成睡眠不良,现在这些都可以通过益生菌来协调。很多时候,我们吃的食物并不是为了人,而是为了肚子里的细菌,给它们提供培养基诱导益生菌。未来大健康产业很重要的领域就是膳食补充剂,可以帮助我们调整很多状态,包括营养吸收,甚至是情绪状态。
俞敏洪:是不是每个人的治疗方法不太一样?表面上看是同样症状的病,但从微生物的角度来说,治疗方法可能完全不同?
尹烨:血有血型,肠道根据微生物的分布也有肠型,不同的肠型调节方法是不一样的。比如二型糖尿病、痛风,就可以通过特殊的益生菌来调节,效果还是不错的。
俞敏洪:还有网友问鼻炎怎么治?这跟微生物有关系吗?
尹烨:有关系,但要看他的年纪。很多孩子得鼻炎,是家长传染的,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卫生没做好。我觉得如果不是一年四季都有过敏性鼻炎,用淡盐水或者冲洗鼻孔的清洁剂适当清洁即可,因为一般病毒会在鼻内的鼻毛或者鼻涕中贮存。
俞敏洪:我原来也有鼻炎,后来早上起来用凉水冲洗鼻子,慢慢就好了。但我说话还是有点鼻音,这跟鼻炎有一定关系。人是不能生病的,一旦有病,会影响人的生活状态、生活质量,甚至影响大脑。我一直认为这几年我的大脑开始变笨,记忆能力、思考问题的敏锐性和速度也不如从前,我觉得和几个病有关系,一是肠道紊乱,二是睡眠不好,最近又查出来血糖比较高。我得过大概六、七年鼻炎,确实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很多苦恼。如何保持舒适的身体状态,让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变得更加舒适和顺心,你有什么建议吗?
尹烨:提升免疫力最好的方式不是吃保健品,而是三件事:规律睡眠、适当运动、保持快乐。这三件事说起来简单,其实还挺难。比如睡眠,要有规律,不能因为今天高兴就晚睡,明天不高兴就早睡;第二,运动要成为习惯,人要对抗自己的懒熵;第三,即使遇到任何问题,都应该保持正面、积极的心态,最近我有句话传得很火:远离渣人、远离破事。
俞敏洪:据说人情绪的好坏还能影响人基因的改变,是这样吗?
尹烨:是的,甚至瞬时就能改变。一般我不建议大家去看恐怖片,因为绝大部分人都会留下印记,我们当下追求了短期刺激,但长期来看会给我们带来潜意识中的干扰因素。人应该活在相对平和的世界里,不为五色而目盲,不为五味而口盲,也不应该被七情六欲所左右,这非常关键。
俞敏洪:我最近打算开始学数学。我学数学的目的,第一是我现在读很多书,或多或少会涉及到一些数学知识,如果不懂一些就会读不下去。第二是我觉得我的数理逻辑思维能力不够,文科思维用得太多。更重要的是第三点,我妈妈在85岁得了老年痴呆症,老太太得了5年老年痴呆症,在接近90岁的时候去世了。她到最后完全不认识我,是一个无思无欲的状态。我不希望自己年纪大了也出现这种情况,但据说老年痴呆或多或少会有遗传性。我想如果从现在开始学数学,这种对脑子的训练,是不是对延缓脑子的衰老或者迟钝有好处?
尹烨:是的。一般来说,人类寿命到了70,就有很大的可能开始得肿瘤了;过了80,就开始得老年痴呆了,这叫中枢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。这没办法,人总会要死,没有A病就有B病,我们寿命可以延长,但病一直都在。
想延缓老年痴呆,或者如果真的得了老年痴呆该怎么办?学音乐是一个很好的方法。一定要学一个乐器,因为乐器会运用远缘的人类脑区。弹琴也行、弹吉他也行、吹笛子也行、弹古琴也可以,总之学一个乐器。我奶奶活了106岁,在105岁的时候还能弹琴,她那时候可能已经不太认识我了,时清醒时不清醒,但给她一把琴,她还是能弹《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》,“雄赳赳,气昂昂,跨过鸭绿江”。
第二,确实可以学学数学,因为万物皆数。坦率地讲,理工科也有鄙视链,最聪明的人不是学物理就是学数学或者计算机的。今天为什么高考结束后,大家都讨论作文?因为讨论不了数学或物理,太难了,只能讨论作文了。
我也一直在看数学,因为真正牛的数学大师,实际是通过直觉驱动的,他感觉的就是对的。像我们看黎曼几何、欧拉公式,真的心里会产生一种特别强烈的哲学感。我尤其推荐大家看哥德尔的不完备定理,讲了一个特别简单的道理——自己不能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拉起来,这是用数学方法证明的,这个象限领域里所看到的公理实际是无法自证的,必须用第三视角来看。这就告诉我们“吾生也有涯,而知也无涯,以有涯随无涯,殆已。”中国顶多是算数能力比较强,真正的数学思维逻辑,万事可以分解成数的逻辑,我们还比较欠缺。
02. 人如何释放压力?
俞敏洪:现在大家似乎都面临很大的压力,疫情、国际上的紧张局势,再到工作、生活、孩子上学,一个人需要面对那么多压力,而且没法释放,面对这样的状况,从调节身体状况的角度,有什么建议?
尹烨:首先,人是群居动物,除了一部分的哲学家、科学家可以在自然科学或者自己的心流中找到平和,从而选择离群索居的生活方式,绝大多数人还是需要有人排解压力。如果大家特别想独自生活,也请拥有一个宠物。
我讲过亲生命性,人需要有一个对象、一个可以陪伴生命、影射生命的对象,这本身是美好的,能在照顾别人的过程中感受到社会的美好。一般情况下,我比较推荐大家生活在大家庭中,即使大家物理上没有在一起,但当你和姥姥、姥爷讲一讲开心的事,你能在这个过程中让对方感受到你的情谊,感受到你跨越空间的感触。
同时,即使在很艰难的时候,也依然要心存希望。很多人不怕死,而是怕活着。一方面我们要一直向正能量靠近,另一方面我们要给自己找到一些志存高远的事情来做,比如看书。我想我们俩都从书中得到了太多力量,尤其看传记,相当于“偷窥”了一个人的一生,然后会发现,哇,原来这么牛的人也有这么惨的时候。霍金二十几岁几乎就不能动了,但这不会限制他的思想,他依然帮我们看清楚了时间,依然在思考宇宙和黑洞的关系。所以,人不应该被束缚,我们是灵长目中最智慧的物种,我们应该把智慧用好,而不要活在一个总给别人找事、不如意的世界里。
俞敏洪:对,我觉得我们在这一点是共通的,我们说的话、写的文字,都比较正能量,让人看完觉得对生命增加了一点热情。人对生命增加热情特别重要,能够抵抗一百个、一千个负面情绪,只要我们对未来心存念想,只要对眼前做的事情还抱有热情,只要对周围的人还怀有信心和信任,再艰难的人生都能度过。
我在读书的时候,就感觉在跟人进行交流,尽管书不是活的,但实际上它们在对我说话,同时我也在跟它们对话。同时,如果读的内容是原来不了解的,比如我读《生命密码》,就感觉是良师益友在给我讲课,我的大脑和其他人的大脑是一种连接的状态。
我完全同意你说的,阅读是能给心灵带来健康正向影响的一件事。但现在很多人不阅读,他们跟世界连接的方式是虚拟的,比如看短视频、或者进入网络虚拟社群交流,甚至很多人的交流方式跟现实中是相反的,比如一个现实中非常胆怯的人,在网上却敢发表各种大胆的,甚至是谩骂性的言论。这当然也算一种交流,但我总觉得沉浸在这种虚拟交流久了之后,对心灵健康很不好。现在元宇宙又开始出现了,人会越来越多陷入虚拟世界中,跟现实世界脱节,在这种情况下,你觉得人到底应该怎么自处呢?
尹烨:现在,一方面大家连接的圈子感觉大了很多,但另一方面能让我们敞开心扉聊一聊的人生知己却又很少。根据序列法则,人这一生可以维持的亲密关系,绝大部分是在150人左右,在职场上大概10人以内,一般高校差不多是7人。我们都管理很大的公司,然而真正在我们身边的就那么几个人,包括家人。
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如何能够在一个虚拟世界里,提升现实世界的共情能力?像我们都会在书中寻找一种心流的状态,从生物学角度来看,就是让我们原来不擅长的很多神经元产生连接,有一些新的树突产生新的突触,让我们领悟到新的领域和内容。阿基米德在浴缸里发现浮力定律的时候,说的是“尤里卡”,就是“哇,我知道了!”我们在看很多书的时候,也会拍大腿,“哇,原来是这么回事!”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明白:我们确实不一定非要通过跟现实世界产生交互来提升共情能力,但我们接触的东西档次一定要够高。
读书人都知道,有时候我们不怎么读“活人”的书,更愿意看已经去世的先贤们的传世作品,可能一个人一辈子就有一本,但这本书非常透彻,如果我们真悟进去了,对我们理解今天的现实世界会产生很多不一样的感触。
科技永远在进步,我们今天的科技相比30年前已经不可想象,我坚信20年以后的人看我们俩今天跟“二货”似的,都不能在虚拟世界里跳舞握手,还是这种face to face的连接。
俞敏洪:我估计再过两三年就能发生了,未来所有人看我们直播,就好像是坐在我们面前,是立体的,是虚拟空间中无缝对接的。
尹烨:对,在判断自然科学的过程中,一定需要用大量的人文科学去浇灌。没有科技的人文可能是愚昧的,但没有人文的科技一定是危险的。为了那天到来的时候,咱们不是见面互捅对方,而是握手传递正能量。越是在这种难的时候,我们越要让大家心存希望。
03. 关于阅读,知识圈越大,未知圈更大
俞敏洪:你是一个特别积极乐观向上、正能量的人,在生物领域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就,现在还在传播生命科学的常识,让从来走不到人们视野中的知识和常识,终于被人们所听见和理解。你是如何保持这种积极乐观向上的姿态?我相信你生命中也会遇到各种苦恼、迷茫、失落,你是通过什么方法调节自己的?
尹烨:我还真是靠看书来调节,高兴了看书,悲伤了也看书。我会在不同的时间看不同的书,如果给我三四个小时的时间,泡一杯茶,点一根香,让我看三五本书,那应该是让我非常幸福的时刻,不管书里的内容是什么,我都能从中找到非常多力量。
理性是极致的感性,把自己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做到极致,就变成了理性。如果我前面有阴影,我知道这是因为后面有光,我只要回头看,就一定能看到光。也许这个事情我今天处理不了,这个客户我搞不定,我可能被老板骂,或者让我周围的人感到伤心,又或者因为某一个重要的事情爽约,但这些都不能阻挡我追求开心。这就需要进入到每个人的“通灵”状态,我就在书中寻找这个状态。
俞敏洪:我也有同样的感觉,当我遇到麻烦或者问题,我也知道暂时解决不了的时候,我就读书,读进去了,心就静了。但你看上去是一个挺活跃的人,你怎么能读书几个小时完全不受干扰呢?
尹烨:我一心二用的能力还是很强的,基本我看书的时候,也要处理工作,脑子里可以挂几十个事情,也许我从小就这样,习惯了同时干好几件事。我很少会把一本书分成几次看,再厚的书都一次看完,这样思维才会连续,效率也最高。今天这本书只要翻开了,我就要看完,要在确定的时间完成确定的动作,就会使我看书的效率和精力特别集中,一旦进入到看书的“通灵”状态,我跟作者或者文字产生相互触动关系,看书就会非常快。当然要特别强调一点,我基本是看我这个专业的书,如果是看别的书,我就没有这个本事,但当我去看专业领域的书时,由于我的知识结构,所有的闲棋冷子会瞬间变成星罗棋布,会不断在里面推陈出新,所以就会在这个领域越走越远,变成这个领域里别人看来有很多积淀的高手。
俞敏洪:在任何领域中,如果你感兴趣,读任何一本书,都会牵引你继续往前深挖,就像挖一口井,直到最后能够挖到真正的泉水冒出来为止,是这种感觉吗?
尹烨:是的,很多人给我讲他们看书的习惯,我就说你们先提升看书的速度,如果一天就看两页书,那就求求你别看了,别浪费时间。一定要好读书而不求甚解,这个“不求甚解”是指先读完它,把读书的速度提起来,让自己读书有成就感,把每天的读书变成正能量反馈,加强神经回路,以后每天读书就有一个内啡肽奖励的刺激,看书就会越来越快。以色列人每周能读一本书,中国人一年都读不了一本,这太丢人了,我们还谈什么科技创新呢?
俞敏洪:是的。我有写周记的习惯,在周记中我一般会推荐两到三本书,我反复强调这是我读过的,大家就不太相信我能读那么多本书。实际上就像你提到的,如果能够以比较快的速度把一本书读完,就会产生成就感,内心对这本书既有比较完整的看法,接受一些新思想、新观念,同时也产生内心的舒适感。
反过来说,任何人谈到这本书的时候,因为我读过所以我至少知道这本书在讲什么,就会感觉这是一种正向回报。我读完以后向大家推荐,大家又会对我读的书和对书中表达的观点进行评点和赞扬,通常也比较正向,也会推动我向大家介绍更多的书。,阅读是自我成就的一件事。
我读书和你有个差不多相同的习惯,就是拿到一本书,比较愿意一两次读完。我看书前会先翻一下看看值不值得读,如果觉得值得我详细阅读,我就会为这本书留下至少三小时,如果确实读得很入味,是一行一行地读过去,我一定还会留下两三个小时把这本书继续读完,一本书读完了,就会有完整的体会。
我发现你读书量确实很大,因为你的演讲和书籍里,不光有理科、生物、生命科学的内容,物理、化学你也能随便引用,还有很多人文,包括中国古代的诗歌、散文。你在《生命密码》中还用《诗经》的诗歌来分类病毒的种类,这很有创意。你如何把泛读和精读区分开?又是怎样把该背的东西和不背的东西区分开?你现在能随口背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小时候的童子功?
尹烨:我觉得知识没有文理。我们俩没有交流过读书,但我们的读书习惯高度趋同,这在生物上叫做趋同演化。关于古文,一般民族最重要的文化自信就是对本民族文字的喜爱,不管我们英文多好,但前提是母语一定要配得上,因为母语本身就是文化。
从这个意义上,我要感谢我的父母从小对我的训练,我后来也有意识地在古文上提升自己的眼界,可能我小时候背的是一个段落,但我今天会看完全篇,再从文字当中寻找力量,说来说去最后验证一件事,“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”,我们现在能看到的问题古人都已经看过了。比如《兰亭集序》里“后之视今,亦尤今之视昔,悲夫”,后面的人看我们的今天,就像我们今天去看前人一样,这句话放到马克·吐温那里就是“历史不会简单的重复,但总是压着相同的韵脚”。包括“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,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”,这是黑格尔的话。这几个不同的人没有沟通交流过,但他们面对每个时代的无奈,都产生了同样的感触。
我在38岁以前,更多看我专业的书,但38岁以后,我确实看哲学、文学书多一些,因为我觉得这些确实是先贤们在过去走过的路,甚至他们已经嚼碎的东西,虽然我不是那个领域的人,但我读这些书的时候,能让我自己再去思考生命科学的问题时,得到更多的感悟和触动。
俞敏洪: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思维高度或者思维模式切入到了另一个层面。阅读这件事情很有意思的是,如果一生只坚持读专业书籍,在专业上最后能挖到的深度和广度反而是有限的。当人在专业水平中达到一定境界后,再到哲学高度、历史高度回过来看自己从事的专业,反而能得到一些新的感悟或感受,或者说对人生的境界、对生命的看法已经进入另外一个层次。比如佛陀看到生老病死,领悟生老病死,到最后传播自己的开悟,让大家尽可能摆脱生老病死对人生的困扰,这是三个连续跳的境界。有些物理学家比如牛顿,最终都开始研究宗教,前一阵据说杨振宁老师也开始研究宗教,这是不是对人终极命运的一种关怀表示?
尹烨:知识圈越大,未知圈更大,知道的越多,反过来不知道的更多。读书不会让我们变成全知全能,读书的唯一作用是让我们不害怕未知,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有能力去弥补未知。
最近有一本书叫《大脑传》,我刚看完,里面有一句关键的话,“我对大脑一无所知”。我前不久想给另外一本书命名,周围的人说叫《基因全传》,我说算了吧,我写一个《没弄懂的基因》。我现在发现我对基因好像什么都不懂了,这不是装的,而是真的太复杂,或者人之所限,我只能把边界小小地往前推一点,但想让我全部搞清楚,我就已经凌乱了。这就是为什么学理科不能光看专业书,否则就看成一个书柜了。
在逻辑上或者在数学上有一个很重要的词叫正交信息,比如南北向、东西向就叫正交信息,因为这两个方向完全没有在一个方向上可以分解成同样的矢量,于是正交信息越多,我们对那件事的笃定性越强。我们有时候尝试一个全新的领域,我们的三观、世界观、哲学观、人生观,都能产生一种更深的笃定,这个笃定本身并不是我们什么都会了,而是反过来我承认我渺小、我承认我卑微,要跟众生万物去获得一种平等,来解决我这一生的困惑。
从这个意义上讲,人类具有宗教性,不是宗教,而是宗教性,相信举头三尺有规律。这件事是一定的,因为我们都研究不下去,不管是爱因斯坦还是牛顿,还是杨振宁,我们都一样,我们再聪明,边界之外就是不知道的东西。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明白,知道的越多,反噬就越厉害,怎么办?我们要跟自己重新谈判,我们也许不需要都知道,但是只要进一寸就有进一寸的惊喜,我多讲一段,就有多讲一段的自信,在这个过程中就变成了一个自己跟自己比,我只跟昨天的我来比,这样一个很好的自洽的状态。
04. 人如何自我调节?
俞敏洪:生命科学日新月异,全世界生物学家对人体奥秘的研究不断深入,现在到了基因层面、DNA层面也还在不断解破,包括《生命密码》中提到的对各种瘟疫、细菌、病毒、基因序列、对于人的基因密码的解破也越来越迅速。第一个建立自己基因组序列的人,花了几十万美元,现在好像一个人要去测序,只要一两千美元即可?
尹烨:第一个人的基因组测序花了38亿美金、13年,现在大概只需要2000人民币、1天。
俞敏洪:随着生命科学的发展,人的寿命确实变得越来越长,很多疾病也变得可以治疗,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解决很多人有关生命本质的问题,否则就没有那么多人会得抑郁症,没有那么多人会自杀,也没有那么多人活得不开心。这件事从生命科学角度和人的社会生命状态来说,你觉得应该做一种什么样的调和?
尹烨:我一般会建议从两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,第一,医学的本质不是治愈,而是安慰。美国有一位非常著名的医生叫特鲁德,他的墓志铭上就写了三句话,算是道破了医学的本质,第一句话“很少被治愈”,医学能治愈的病其实少之又少;第二句话“有时是帮助”,卡了鱼刺,我帮你取出来,长了一个早期肿瘤,我帮你切掉;但最后一句话最关键“总是去安慰”,医学的本质是安慰,所以一定要学会能安慰自己,如果有能力就去安慰别人,抱一抱、拍拍头、拍拍肩,发个微笑、点个赞。这是第一个,医学的本质。
第二,我们怎么能够与外界相洽?我常说要探索天地的宏伟,才能感受到人类的卑微。一个人真正到大山看看几十米高的树,在山海之间体验自然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感觉,就会明白众生平等,进而就会有超脱生死的达观。
有时候感觉人类很搞笑,你很郁闷,为了解除郁闷就选择蒸四只螃蟹,那四只螃蟹是不是比你还郁闷?人家活得好好的,就因为你郁闷,你想吃螃蟹,就把它们四个蒸了,还是活蒸,如果都从一条“命”去讲,人的命和螃蟹的命是否有区别?这可能是个哲学问题。如果有一天来了一个外星人,他也能吃人,我们又怎么去判断和理解?某种程度来说,人要学会自嘲,在天地宏伟当中,找到与众生的平等,就像我们,很大程度上都一样,我们不能做的事比我们能做的事多太多了,自嘲一下,放下,开开心心的就挺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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